程序麻将机书房装饰​

我改造了书房,只为藏一台会作弊的麻将机

父亲第一次走进我精心设计的书房时, 目光掠过墙上的水墨画和书架上的古籍, 最终却落在了角落那盆文竹遮掩的矮几上—— “这是什么?” 他伸手掀开竹编盖帘, 露出了下面闪烁着幽蓝光芒的智能麻将机面板。


装修方案定下来的时候,项目经理小林推了推眼镜,镜片后的眼神里透着点欲言又止的为难。“陈先生,”他指了指效果图上书房靠窗那个特意留出的方形区域,旁边标注着“定制矮几/景观位”,“这个位置…功能上您确定只是放盆文竹,偶尔喝喝茶?从电路预留和承重结构看,似乎有点…过于‘扎实’了。”

我面不改色,指尖在平板电脑的效果图上划动,将水墨风格的墙面、深胡桃木色的通顶书架、以及那方规划中的矮几区域放大。“中式美学,讲究‘留白’与‘厚重’并存,这角落,我要的是一种‘定’的感觉,电路多留两组,有备无患,结构按我说的做。”

小林闭了嘴,点点头去安排了,他知道我这人不喜欢在细节上被反复询问,尤其在书房这件事上,这间屋子,是我为自己,或许更是为了一段遥不可及的旧日时光,精心构筑的一座堡垒,墙上的仿古山水画,我特意选了有《溪山行旅图》意韵的,层峦叠嶂,墨色氤氲;书架上的线装书,固然多是影印本,但书脊上的题签,也是一笔一划请人用工楷写就的;就连那盏纸灯笼造型的落地灯,光线几经调试,才达到那种既明亮又不刺眼、仿佛能照亮蝇头小楷的昏黄。

而所有这些,似乎都是为了烘托,或者说,小心翼翼地遮掩那个即将入驻的“核心”。

机器送来的那天,是个周末下午,包装极其朴素,就是一个毫无标识的厚纸箱,由两个穿着某家电维修公司工服的小伙抬了上来,安静得不像话,拆开层层防震泡沫,它露了出来:一方四平八稳的深色台面,边缘是哑光的金属质感,初看与市面上那些昂贵的实木茶盘并无二致,只是略厚些,但接通电源的瞬间,面板中央极快地掠过一道几乎难以察觉的幽蓝色光纹,像深潭下的鱼悄然摆尾,旋即恢复了沉静的黑,我蹲下身,手指在底部某处轻轻一按,侧边无声地滑开一道细缝,露出隐藏的液晶触控屏,屏幕上跳动着简洁的菜单:“常规模式”、“自习模式”、“竞技分析”、“深度策略”,指尖在“深度策略”上悬停片刻,最终还是选择了“常规模式”,轻微的、几乎被书房中央空调背景音掩盖的嗡鸣声响起,随即是极其流畅顺滑的机械运转声,台面中央那看似浑然一体的部分,竟如花瓣般优雅地旋转、分开,升起四列码放得整整齐齐、骨牌色泽温润的麻将,旋即又悄然复位,平整如初。

我将它推到窗前规划好的位置,摆上那盆早已备好的、枝叶葳蕤的文竹,青翠的枝叶披拂下来,恰到好处地垂落在台面边缘,又从储藏室找出一个闲置的圆形竹编盖帘,轻轻覆在上面,退后几步端详,嗯,乍一看,这就是个点缀着绿植、盖着雅致盖巾的普通矮几,甚至有点禅意,只要不掀开那帘子,谁也想不到下面藏着怎样的乾坤。

父亲说要过来看看,是在一个周二的晚上,电话里他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,只说正好路过我这片区,我知道,他对我的“独立生活”始终抱有一种沉默的审视,尤其是我坚持要独自装修这套房子之后,书房,大概是他检验“成果”的重要一站。

门铃响时,我刚把一本《营造法式》插回书架,手心里莫名有点潮,开门,父亲站在门口,手里居然拎了一袋水果,他换了鞋,目光习惯性地在玄关、客厅扫视一圈,最终落在那扇虚掩着的书房门上。

“弄了个书房?”他问,语气平常。

“嗯,刚收拾好,进去看看?”我侧身让开。

他点点头,走了进去,我跟着他身后,目光不由自主地先瞟向了那个角落,文竹长势很好,竹编盖帘也老老实实地盖着。

父亲走得很慢,他在那幅山水画前站了一会儿,仰头看着;又走到书架前,手指从一排书脊上轻轻拂过,抽出一本《唐宋词选》,翻了两页,又插回去,窗外的城市灯光透过薄纱,给他的侧脸镀上一层淡淡的、柔和的光晕,他什么都没评价,但那种沉默的浏览,比任何评价都更让我悬着心,书房里只有他轻微的脚步声,和远处街道隐约传来的、模糊的车流声。

他走到了窗边,目光掠过窗台上的一个小紫砂盆,掠过我特意挑选的、印着瘦金体诗句的窗帘,如同我潜意识里演练过无数次却始终祈祷不要发生的那样,落在了那盆文竹,以及文竹下的矮几上。

时间好像被拉长、粘稠了,他看了有几秒钟,也许更久,我喉咙发干,想开口说点什么,这盆文竹长得不错”,或者“这个角落光线好”,但声音堵在嗓子里,出不来。

“这是什么?”他终于开口,声音不高,带着点纯粹的、老年人的好奇,他微微弯下腰,打量着那竹编盖帘,似乎觉得这搭配有点特别,又或者说,这矮几本身在整体风格里,隐隐透出一丝不同寻常的“刻意”。

我没能立刻回答,或者说,任何我事先准备好的、关于茶具收纳或者装饰摆设的说辞,在他那双平静却绝不容轻慢的眼睛注视下,都显得苍白无力,甚至是一种亵渎。

他伸出手,那是一只有些干燥、关节明显的手,手背上有着淡褐色的斑点,手指碰到了竹编盖帘粗糙而凉爽的边缘。

他掀开了它。

盖帘被拿开的动作甚至称不上“掀”,更像是随意地揭开一个锅盖,下面,智能麻将机深色的台面完全暴露出来,或许是因为感应到光线变化,或许只是内部程序到了某个循环节点,就在那一刹那,面板中央,那道幽蓝色的光纹再次掠过,比之前我看到的任何一次都要清晰、持久,像黑夜中苏醒的兽瞳,冷静地闪烁了一下,映亮了台面上细微的木纹,也映亮了父亲骤然定格的瞳孔。

书房里彻底安静了,远处车流的背景音消失了,中央空调的风口似乎也停止了吐息,所有的声音,所有的光,仿佛都被吸进了那方闪烁着非自然幽蓝的台面之中。

父亲的手还拿着那个竹编盖帘,悬在半空,他脸上的表情很奇特,那不是震惊,至少不完全是;也不是愤怒,尚未到那个程度,那是一种极度专注的困惑,一种认知遭到意外冲击后的短暂真空,他看看那机器,又抬起头看看我,目光在我脸上停留的时间,比看那幅山水画、那些古籍加起来都要长,他的嘴唇微微动了一下,好像想问什么,但最终没有发出声音,他只是看着那依然残留着一丝蓝光的台面,看着这个被伪装成雅致矮几、藏身于文竹之后、与他心目中儿子该有的书房格格不入的异物。

那幽蓝的光芒终于彻底暗了下去,台面恢复了深沉的黑色,像一口深井,吞没了所有光线,也吞没了刚才那瞬间惊心动魄的“活气”,但它存在过的事实,已经无法抹去。

父亲轻轻地将竹编盖帘放在了旁边的窗台上,没有发出一点声响,他再次看向我,这一次,他开口了,声音比刚才更沉,更缓,每个字都像在掂量:

“你这是……弄了个什么东西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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